世上有多少别人口中的云淡风轻,自己脚下的胆战心惊,爬山就是。路遇 早晨十点,一行人前往狮子茅棚。初冬爬山的人不多,四个小时的走走停停就遇到了六个人。 除了两位下山的狮子茅棚师傅,三位登山的爷爷奶奶,还有一位女士。 说女士是我实在没有找到合适的称谓。她是我途中遇到的第一人,年龄大概三十多,好不容易见到同行者,我们彼此微笑示意。她急促的嘴角上扬后即刻恢复面无表情,气氛有些小尴尬。 “你也去狮子茅棚吗?”她先开口。 “是啊” “你去住几天” “我们去看下就下山了” “噢” “你也是吗?” “我想在这儿住几天” 简单的几句交谈,她双眉间的几道沟壑时隐时现,仿若能看到从五官流淌出的不开心。这才注意到她头发很久没有清洁,紫色羽绒服溅得满是泥点,雪地靴已分辨不出颜色,左手提着一个编织袋,右手不停捡起路边的垃圾丢进。 每次遇到有故事的人,总想停下来倾听,但又觉得彼此陌生不免冒昧。而她也默默放慢脚步,等我们全员走过,落在队伍的最后面。我对她一无所知,却在这里像个小贼枉自猜测。生活不易,如若顺利,应不会一个人面色凝重地出现在这里,只希冀不论现实给过多少次严刑拷打,我们的眼里仍是阳光。 穿越 下午一点到达,我们从黄叶踏到积雪,又在山顶瞧见绿树,除了没有和隐士们搭上话,过程寻常顺利。 计划的原路返回无意间变成了一次穿越,而在这之前,我连穿越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。 路径险峭,湿滑跌倒,与带路人失联,迷路转向,同伴心理崩溃,在穿越的前两个小时我们就状况不断。 原本下山的路在我们的摸索中越走越高。4点至5点之间,我们到达此次爬山的最高点,后来才知道这里已是嘉午台的龙脊,左右皆是悬崖,从黄色山石上几个踏脚印坑上翻越,之后便看到了远山戳破云端的美景,群山之颠纵览。 心惊深处邂逅美景 如若视野没这么开阔,可能也不至于害怕,美丽的事物总携带震慑而来,嘴里还在夸赞,脚下却已瑟瑟发抖。“会当凌绝顶”是个霸气的故事,但仅属于每个登高的勇士,勇气不仅来自于克服攀登之苦险,也来自于拥抱顶峰美景的坦然吧。于我而言,说“一览众山小”是个恐怖故事一点也不为过。 下行 上山费力但心安,下山省力易失足,下行的路不比整齐的阶梯,都是些不规则分布的石头附着浅层裹脚的泥淖,打滑是常有的事。 跌倒最忌前扑和侧倒,错不得一步,时刻把性命赌在自己对重心的把控上,每一步抬腿落下打在膝盖上都很痛。后来随着夜色降临,悬崖是没了,都是下行的溪流,心里的恐惧转为不知道路怎么走,对不对,能不能出去,焦躁不安混成一锅粥,来不及思量饥饿和疲乏。 “这边是路,来吧” “应该是这儿,其他没路啊” “就是这边,没错” 除了走在最前面开路的两位同伴,其余人默不作声,我们努力让自己放空,看到想到的皆是脚下,不敢释放一点点情绪,打破队伍精神的最后防线。 “看到灯光了!” 现在想来真应该谢谢那几盏触不及,远到只剩光晕的路灯,那是值得我们拥抱哭泣的。 光之神奇,隔着距离也可给予希望。 佛说人生八大苦,生,老,病,死,爱别离,怨憎恚,求不得,放不下。 心中酸甜苦辣皆有,苦乃缺憾,绝不是主味。 大善院里续果师兄说,寺庙中带着吉祥物前来开光的人无数,其实心中有光,便已开光。 不期许光芒万丈,别让黑暗轻易入侵便好。 烛火也罢,阳光也好,另日或许都能成为别人彼岸的灯火吧。 人天生选择性失忆,当时的情感短短一周便很难遁入其中,如实还原了。 “幸运,我们迎日出挺进,没有被迫等待另一个天明。遗憾,那些穿越过的山头和险坡竟都不知叫什么名字。” 这句是我走出山后写下的。
|